王立嘉 文言、辞赋在今天的意义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语言,一代人也有一代人的文字,这个道理应该是没有疑义的。但是,在白话文的今天,那些数百年前乃至数千年前的文言文、诗词歌赋依然感动着我们,依然在形式上被许多人喜爱、使用,这个事实也应 该是没有疑义的。 所以,我们有必要探讨,文言文、诗词歌赋悠久的活力何在?这些形式能否更深刻地融入今天的生活? 读者王立嘉先生致信本报,对本报刊发的一篇文章提出看法。他探讨的是一副挽联的写作,而我们今天刊发这篇文章,则是想以此为由头,倡导大家关注、探讨文言文、诗词歌赋在今天的意义,以更好的继承、发扬我们悠久历史文化中的优秀传统。本报将专辟版面,供大家讨论。欢迎广大读者赐教。 本报编辑部 8月5日的“中华读书报”,刊登了北京大学学报主编龙协涛《我为季羡林先生撰挽联》的文章。专门写文章介绍自己所撰的一副对联,详谈创作过程及作品的佳妙,十分罕见。若非高度满意,大概是不会这样做的。从文章看,龙先生对这副挽联的满意确实非同寻常。据文章介绍,季老逝世后,在朋友“应拿出自己的才华创作一副高水平的挽联”的鼓励和期许下,龙先生经过许多天酝酿苦思,某日突来灵感,下笔时如有“神助”。后又与朋友对挽联的命意反复切磋,对平仄对仗数次推敲,终成妙作。他自称这副挽联“是难得的佳构,读起来抑扬顿挫,余韵无穷”,“明白晓畅中优雅精致,朴素平实里透巧思韵味”。我想,无论古今,对自己的联语或诗文感觉如此之好,评价如此之高,大概可以叹为观止了。在经过几千字长长的铺垫后,龙先生隆重推出了自己的挽联: 文望起齐鲁通华梵通中西通古今至道有道心育英才光北大; 德誉贻天地辞大师辞泰斗辞国宝大名无名性存淡泊归未名。 同旧体诗词一样,撰写对联要求有相当的古代文学修养和功底。记得马斗全先生曾在文章中感叹,时下所见挽联大多平平甚至庸劣,所以他对难得看到的佳作颇加揄扬。说实话,在读此联前,我被所做的渲染铺垫吊足了胃口,怀着极大的兴趣和很高的期望值想要来欣赏学习,佳作难得啊。然而,当我细细读完,不禁大失所望! 先说内容。命意是决定挽联成功与否的关键因素。如果说此联的上联在命意上还有可取的话,下联则大有问题。季老辞“三顶桂冠”固然是有德之举,但不宜评价太高,更不宜称之为“贻天地”的大德。奉送三顶桂冠虽然是好意,但尺寸未免不合。季老郑重地脱下,并诚恳地说明理由,均是肺腑之言。这与其说是谦虚,毋宁说是一种实事求是的态度。在炒作成风,各种他赠和自赠的高帽子满天飞的当下,这种清醒的实事求是的态度是难能可贵的,值得尊敬的。但将之拔高为贻留天地的“大德”,显然并不妥当。道理很简单:拒绝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,是一个人的本分,故不值得过度赞扬。我想,季老一定有比拒戴高帽更可赞誉的品德,惜乎此联所赞不是地方。可谓隔靴搔痒,赞而无益。此外,从语意上说,“德誉”二字用法不妥。“德誉”这个有些生硬的词,含义应该是个人品德所得到的赞誉、称誉,是指外界的评价。能够贻留后世(大而言之贻留天地人间)的,是个人的品德或德行,而不是对品德或德行的评价,此意甚明。所以,这里的“德誉”改为“德行”才对头。 再说形式,同样问题多多。首先是对仗。对联对联,对仗是最起码的要求。而在这副挽联中,“失对”的情况极为严重。“华梵”与“大师”,“中西”与“泰斗”,“古今”与“国宝”,“英才”与“淡泊”,我想只要稍具常识,是否对仗应该是一目了然的。至于“北大”与“未名”,严格说来也不对仗,至少称不上工整。不过相对于以上离谱之极的失对,也就不去细究了。其次是平仄。对于对联来说,平仄是很重要的,这也是衡量对联水平高下的一个不可忽略的方面。这副挽联的平仄,也让人看了摇头。上下联不必全部平仄相对,但关键之处应基本做到;诗歌格律中也有所谓“一三五不论,二四六分明”之说。推敲这副挽联的平仄,我认为多数关键字均不合平仄要求:“望”与“誉”、“鲁”与“地”同仄,“通”与“辞”(三处)、“梵”与“师”、“光”与“归”则同平。此联有如此多的平仄不谐,作者居然自称读起来“抑扬顿挫,余韵无穷”,简直不知让人说什么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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